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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這是敘述十五年前,一位四十歲中年人,流浪到台東的生活故事,

他輾轉流浪在鄉村,尋找老農舍居住,想要尋找孤獨與寂寞的新生活。

2009年動筆寫下隱居都蘭山中的故事,他的困惑,不安與徬徨,,

意外,他蓋涼亭變成餐廳,竟然還寫食譜出版「漫滋慢味 PASA廚房」(天下文化2011)

2012年出版「我的都蘭農舍生活」(本事文化)




 

我要出走

           —尋找孤獨與寂寞的新生活

 

 

 

 

1993年路過台東時,喜歡秋天十月、十一月藍澄澄的天空,抬頭望見白雲如澎湃浪潮堆砌在山脈上,蔚藍的天空與雪白的雲團讓人心曠神怡。回到台北那幾天,腦海裡擺盪著藍藍思緒,那滋味很像初戀的情愫,淡淡的喜悅圍繞在心靈四週。

 

偶爾坐在街頭咖啡館歇息,發呆時總會望著咖啡杯裡,漂浮著熱氣騰騰的水霧,內心卻混雜著困惑的思緒。喝咖啡似乎無法平靜心靈的茫然和不安,對自己的台北生活感到糟糕透了。每天在公寓小巷與辦公大樓之間穿梭,回家望著居住公寓的鐵窗鐵門,感覺自己像動物園的動物被囚禁,難道我要一輩子被關在籠子裡嗎?

 

在台北忙碌功利的社會裡,承認內心的徬徨需要一點勇氣,接受情緒低潮需要忍受歧視的眼光。雖然對工作全力以赴,但是每次工作結束後的空虛感,卻讓人沉淪在虛無邊緣中。對每天來往的城市街道很熟悉卻感到格格不入,每次到永康街或天母找朋友聊天喝酒後,回家的路途卻充滿迷霧般的疏離感,隔著捷運玻璃窗,望著城市街道的天空與流行廣告,豔麗新潮卻陌生疏離。

 

在台北都會生活二十年,往來經過士林、永和、板橋、東區的擁擠人潮街道,望著擦身而過、川流不息的車潮人潮,常常感到迷失、茫然、失落。生活的感覺越來越麻木,城市的記憶越來越模糊,心靈的思緒越來越困惑,忍不住問自己「為什麼我要留在這裡?為什麼我的生活會變成這個樣子,每天帶著憂鬱的情緒上班呢?每天過著重複單調的日子,跟戀人在一起的感覺越來越公式化,連找一家餐廳一起用餐的感覺都麻木了,有關戀情的愉悅正在慢慢融蝕、消失……

 

我承認,失去擁抱生命的力氣和熱情,失去對生活工作的信念,失去戀愛的激情和能量,對人生越來越空虛茫然。鼓起勇氣放棄尊嚴和羞恥,找精神科醫生問他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,他在診斷書上寫著「精神官能症」,他溫和客氣地用一堆學術名詞告訴我詞彙的意義。我沒問太多也不想知道太多,心裡清楚這不是精神病問題,而是心理問題,這種情況是沒有藥可以治,找醫生只是證明自己能夠理性地面對問題。

 

回到現實生活,只好借助忙碌的工作淹沒自己的情緒,讓自己不要空閒下來想太多,也不想再問「快樂是什麼?」下班後的深夜,換上短褲汗衫,從石牌沿著河堤跑步到天母,繞一圈再回到住處,穿過繁華街道的暗夜巷弄中,讓汗水一滴滴流下,回去洗個澡睡覺或看Cable電影到累了睡著。

 

那幾年,我活著卻不快樂,彷彿種在室內的盆栽,天天被冷氣與人造燈光包圍,慢慢失去自然生命的光澤與活力,天天渴望有機會逃脫單調無聊的生活,遠離台北生活。

 

我要出走,我要去流浪,去尋找「新的生活」,重新點燃「生命熱情」,喚醒內心深處逐漸迷失的靈魂。1994-95年間,藉著採訪工作遠離台北,我需要漫遊在踏實的土地、觸摸真實的山海森林、呼吸新鮮清新的空氣,接受自然光線的日照,讓思想跟隨外在環境移轉宣洩一切的情緒。

 

那幾年從事田調研究、攝影與雜誌專欄撰稿工作,喜歡孤獨地前往崇山峻嶺、天涯海角去攝影探訪,雖然待遇不是很好,但只要遠離城市親近田野山林,稿費夠旅途花費就夠了。

整整一年多的歲月,在新竹尖石鄉的山嶺間走訪,遠赴南投仁愛鄉信義鄉、嘉義阿里山鄉、屏東三地門霧台好茶、甚至遠赴花蓮台東到偏遠的鄉村間採訪。在翻山越嶺的追尋中,漂泊流浪的生活相當孤單寂寞,思緒卻隨著行走大地的腳步越來越遼闊,越來越輕鬆。無意中發現,流浪採訪的生活方式雖不安定也不穩定,卻是一種自我放逐的考驗,也是我嘗試脫離城市生活的轉捩點。

 

那段時間很喜歡藉機開車走訪花東,到花蓮採訪後,往南走花東縱谷繞過南迴或南橫公路再往北,有時候故意繞遠路從屏東經東海岸公路繞一圈再回台北。每次經過台東,奔馳在花東縱谷公路上,尤其是鹿野、關山、池上那段筆直的公路,生命彷彿像條坦直自由的公路,往藍天白雲飛馳而去。在玉里富里的公路邊,望著秧田水光倒影中的天空,聆聽金黃稻穗隨風搖曳的沙沙聲,我才感到抒解和自由。

 

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離開台北,心情就開始舒暢,那種心情就像突然開車進入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園,每次經過花東縱谷不論是收割後的油麻菜花田、波斯菊花田,新插秧的水田、黃穗的稻田,心靈總是沉醉著,我喜歡那種遊走在田園中的美感。

那時每次經過台東,總會對藍天白雲說:「你好!我來了!」十年後,台北的朋友來找我,也跟我說:「每次下飛機,看到藍天白雲,我的心情就好起來!」後來,來找我的朋友陸陸續續在台東買地,他們計畫著退休後要移民台東。

 

一九九七年對自己宣布退休,隱居到台東鄉間,事隔多年到現在,我很難說明當時內心的徬徨和不安,是讓我漂泊台東的理由。

後來有許多新移民抱持浪漫美麗的田園夢想,來台東買地蓋屋築夢。而我卻兩手空空來台東,沒有移民台東的正當理由,沒有存款沒有退休金,更沒有移民花東的計畫,更糟的是,我不曾想過我會來台東。有天電視節目來訪問我來台東的理由?我毫不思索說:「台北混不下去,只好自己滾蛋!」主持人笑著說:「你真誠實,還很幽默!」

 

很少人願意對自己過去奮鬥多年的人生打個「X」,跟過去說再見。我是少數的例外,我的人生本來就是個意外,就像小學生的作文標題「我的願望!」充滿朝氣和希望,大學畢業十年後已經感到人生乏味,對城市生活感到絕望,你能說我的人生會有希望嗎?還有願望嗎?

 

來台東純粹是偶然,這個偶然經過十幾年依舊是那樣的情緒。

 

朋友問我:「當初你為什麼不買地,或買個農舍住下來?」

也許生命的底層仍在騷動,在台東漂泊十餘年歲月,不曾想過讓自己落地生根,或者尋找安身立命的地方,總覺得生命一直處在流浪狀態,到台東只是隨緣的過客而已。

 

十幾年來,搬家五、六次,換了六、七個地方,也許換了許多地方後,覺得人生漂泊很自然。每次搬遷農舍,都會大動土木修築房屋,鄰居朋友納悶不解追問我,不是自己的房子,幹嘛花大錢修它呢?為什麼老是找偏僻無人的農舍居住呢?理由很簡單,我不想住公寓不想住在村落裡,寧願住在荒郊野地享受自然山居歲月的生活。

 

住老舊農舍永遠存在破舊與水電問題,但不修復農舍怎麼居住呢!選擇農舍,是認識自己跟自然環境互動的過程,尤其是面對一棟空屋,站在荒煙蔓草中,彷彿跟自然世界、無人空屋開始對話……

 

尋找遠離人群的偏僻農舍居住,這樣的情境是為什麼?彷彿中世紀修道院的修士、閉關修道的僧人,避開人群城市,真實面對心靈深處孤獨跟寂寞,重新思索人生的意義。

 

我,沒有烏托邦般退隱山林的美夢,只是單純地想跟過去的生活和記憶說再見,跟熟悉的社會人際網路告別。我是個被社會開除的人,只不過是提早申請退休,人生跟畢業證書、履歷一樣,對我根本沒有意義。

 

選擇山林中農舍是有些牽強的理由,也許那棟農舍跟我一樣,充滿孤獨和寂寞的憂傷,也許棲息在山林野舍中,真實地面對離群索居的生活,把自己放在世界的邊緣位置,這樣的自我放逐是跟過去切割,尋找另外一種生命的可能性。

 

 

(摘自『我的都蘭農舍生活』 前言)請參考博客來網站 搜尋新書

PS 隱居都蘭山中12年後才寫書出書,許多人認為我是科技新貴,帶著上億身價買地蓋屋,過優裕舒適的生活。回想當年身無分文也無固定工作,只是「中途下車」的出走衝動,這篇文章是一種心情故事,,,,,

至於後來成立PASA廚房2007,PASA農舍2008,PASA海岸民宿2009只是一連串意外,,也許今年開始又要「帶著菜刀去流浪」幫朋友規劃研發菜單,在台南郊區開一間小小異國風料理餐廳,,,那是下一本書的生命故事,,,,

http://tw.myblog.yahoo.com/pasa9503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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